2018－北商文學季

佳作——

《噬血‧魂夢》

五專財務金融科五甲　林郁娟　10252023

　　刺鼻的消毒水味，冰冷的白色遍佈，嚴肅的氣氛瀰漫著。

　　我，東方媖嫊，飄盪在這個空間裡，五年了。

　　沒錯，我是靈魂狀態，可我的身體完好的在這醫院的病房裡。

　　器官完好，有呼吸，能聽到，靈魂卻無法回到身體裡，也就無法醒來。

　　為何我會是現在這樣子呢！？這就要從五年前我滿二十歲那年說起…

 

　　我，東方媖嫊，東方世家的千金，有位親哥哥，東方儒傃。

　　兩位一起長大的閨蜜：

　　南宮璻，南宮家族的千金，有位親弟弟，南宮璲。

　　北堂伊倪，北堂家族的千金，有對雙胞胎姐姐，北堂嫍嫍，北堂媱媱。

　　我們三個非常要好，同年同月生，八歲時一起進入有名的烎烡學院就讀。

　　烎烡學院有男生部和女生部，只收世家子弟和有背景的家族後輩以及十分資優的學生。

　　八歲開始入學，二十歲參加考試，過了即可畢業。在學期間必須住校，一人一間。

　　每種領域都訓練，還要學習各國禮儀、文化…

　　一週上六天，只有星期天可以回家。

　　每天五點起床晨跑，六點吃早餐，七點自習，八點上課，十二點吃午餐，一點自習，兩點上課，六點晚餐，七點上課，九點回宿舍，十一點全校熄燈關網。

 

　　就這樣一直持續到我們都可以參加畢考的年齡，連續六天的考試！

　　考完的隔天，伊倪約我和璻去山上遊玩，就是在那天我發生了意外…

　　我們走到山頂並大喊，以此來舒壓。

　　而伊倪突然踩空了，我即時抓住她，可她卻把我推開了…

　　我沒站穩跌了下去…失去意識前聽到璻的尖叫聲…

　　再睜眼就是靈魂的狀態了，璻坐在我身邊不斷的說話…

　　「嫊～妳知道嗎？其實伊倪是故意摔下去的，我翻到了她的遺書…」

　　我當時的心裡「？？？！！！」

　　「伊倪的遺書上寫『我很累，身體累，心更累！父母不斷的逼我，其實我一點也不喜歡現在學的這些，我是人，有想法，有喜怒哀樂，有自己喜歡的東西。妳們都很羨慕我從以前到現在都很優秀，什麼都能做到最好，但我一點也不開心，大家星期天開心回家時，我總是很害怕…因為我回家後還要接受一堆訓練，做不好會有懲罰的！前幾年，我開始反抗，我說我喜歡演戲，想進演藝圈，也說我一定會做到最好，可是家人全都反對，父母說我的未來，他們已經安排好了，照著做就行，還說這是對我最好的！不論我怎麼說，他們都反對！我真的無法再繼續下去了，我想逃出去，逃出這個牢籠卻沒辦法。還記得我的雙胞胎姐姐嗎？家族對外說她們出國念書了，其實不然，是媱媱姐姐被我家人逼瘋了，送到國外去治療，而嫍嫍姐姐是去陪伴媱媱姐姐的，因為媱媱姐姐只認嫍嫍姐姐…所以我爸媽就把希望放在我身上，但我不想做一個優秀的傀儡，我想做我自己，他們卻不允許，我累了，做了這麼多年優秀的乖女孩，我…呵呵呵…嫊、璻，不要難過，要替我高興，我終於解脫了…哈哈哈哈！！！若生在普通家庭會不會比較好？』」

　　璻繼續說，「雖然壓力很大，但沒想到伊倪竟會選擇…」

　　我默默的想「是啊！早知我就不拉她了。」

　　「嫊嫊，我改天再來看妳喔！希望妳能快點醒過來…唉～」此後，璻每隔一段時間都會來看我一次，並跟我說外面的大小事。

 

　　這五年來，璻跟我說最多的就是有人死亡或是失蹤的事，可她從不知道這些都是我造成的！為什麼我要這麼做呢？因為…

　　我一躺在醫院時，靈魂就飄出來了，努力想進入身體裡卻無法…

　　然而在一個月後，我發現自己的靈魂越來越弱，眼看就快要消失不見了…

　　我很緊張，我不想死，不想消散…就在我驚慌失措時聽到一個聲音，「妳想活下去嗎？」

　　我當時雖然很害怕，但理智還是存在的「你是誰？你能幫助我？」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妳想消失嗎？」

　　「當然不想。」我皺著眉說，呃…雖然我是靈魂。

　　「很好，不過我無法讓妳醒來，只能保證妳靈魂不滅，能接受嗎？」

　　「…能，我要付出什麼？」我只思考了一下便做出了選擇。

　　「真聰明，我就是喜歡和這樣的人合作。」

　　「別廢話，我快散掉了…」

　　「嗯…先自我介紹一下好了，我是一項樂器，箜篌，嗯…算是仙器，而我也有自己的名字，叫『血魂』，記住了嗎？」

　　「箜篌？血魂？啥？」頭頂一堆問號。

　　「箜篌是一種樂器的稱呼，血魂是我的名字，就像你們人類每個人都有名字一樣。」

　　「懂了，然後？」

　　「與我簽訂魂契，只要妳靈魂一直不滅，我就一直與妳一起！」

　　「妳若不想消失，就必須擁有別人的靈魂，且必須是他本人自願給的。」

　　「那…那個人會怎麼樣？」我不安的問著。

　　「在現實世界當然是死亡囉！但我可以製造出夢境，夢裡會是他想要的生活喔！我需要血來餵養自己，而你需要魂來保持，希望我們能合作愉快。」血魂越講越興奮。

　　「這…不容易吧！誰會自願把血給你，把靈魂送我啊？」

　　「找些生活不如意的人不就好了，比起現實的不順遂，他們更願意活在虛幻的美夢裡，只不過是互取所需而已，我們之間也是一樣的，我需要人類的血液來幫助我修煉成長，但我無法直接與人類接觸，需要妳做媒介，如何，這交易不虧吧！？」語氣輕快。

　　「我答應。」

　　此後便開啟了我奪血收魂製夢的生活，而我的生意，許多都是璻給的…比如：

　　「嫊，跟妳說喔～我認識一對普通家庭長大的情侶，他們跟我們是同一個學校的喔～是我們的學弟妹～資優生喔～可是這幾天他們一直悶悶不樂的，我問了才知原來是他們的父母反對他們在一起，希望他們各自都能找到有錢的另一半而逼迫他們分開…聽到他們的父母這樣要求，我心裡好難過喔！為什麼他們的父母非要這樣呢？他們那麼優秀，錢以後自己賺不行嗎？為什麼要搞得大家都不開心呢？好討厭，我還是希望有情人能終成眷屬～」語氣從開心到傷心再到氣憤，最後講出她的希望。

　　「璻，感謝妳送生意來給我。」我的嘴角微勾。

 

　　隔天晚上，我就去找那對情侶，他們坐在校園的樹蔭下，兩人都愁眉苦臉的。

　　血魂佈下了屏障，在這屏障裡，我和血魂說的話會直接傳入他們的腦力，他們在想什麼，我和血魂也能感受到，而在外人眼裡，就是一對小情侶看著遠方發呆。

　　「你們想永遠在一起嗎？想得到大家的祝福嗎？我可以幫你們實現這個願望。」我柔柔的說著。

　　「誰？是誰？出來！」女孩嚇得撲進男孩懷裡，男孩緊張的吼著。

　　「你們看不到我的，可我能幫你們，願意嗎？」

　　「…」小情侶不說話。

　　「機會只有一次，錯過就沒有了，與其在這裡為沒結果的事努力著，不如到別的地方…如果能快樂的和所愛的人在一起，為何要讓自己如此痛苦？…」我用柔柔的聲音蠱惑著他們。

　　「好，代價是什麼？」小情侶看了彼此一眼並同意了。

　　我笑了，「咬破手指，用血在空中寫出名字和生辰，同時想像你要的生活，這裡的一個時辰代表那裡的一個月，在那生活一個月後，你有一次反悔的機會，可以選擇回來或留在那裡。選擇回來時，我會抹去這期間的記憶；選擇留在那裡，我會要你們擁有的兩樣東西，但不會影響到你們在那的生活，能接受嗎？可以就立馬開始吧！」我愉快的說著。

　　看著小情侶毫不猶豫的咬破手指，我立刻拿出血魂開始彈奏…

　　想將他們拉入虛幻的夢境，必須不斷地彈奏血魂，直到他們選擇留在那或回來才可停止！

　　我和血魂也可看到他們夢境裡的狀況，但僅限這一個時辰內…

　　我在那對情侶的夢境裡看見他們在一個月內成了親，邀請了一堆親朋好友並受到所有人的祝福，我心裡也挺高興的！

　　現實世界，一個時辰後，傳聲音過去。

　　「選擇吧！你們要回來還是要留下？」

　　「留下，我們現在很幸福，謝謝您。」兩人異口同聲的回答。

　　我會心一笑，「那立誓吧！跟我說一遍『感謝您賜與我新生命！吾願以吾之血餵血魂，將吾之魂贈東方媖嫊，永不反悔，起誓』。」

　　「感謝您賜與我新生命！吾願以吾…」兩人同時起誓。

　　待誓言念完，我便停止彈奏，同時睜開了雙眼，便看到兩人在我眼前倒下…

　　「嗯…吃得好飽，好開心。」血魂高興的在我身邊轉悠…我感覺挺奇妙的，明明就是一項樂器，卻在妳附近蹦蹦跳跳的…

　　過了幾天——

　　「嫊，那對情侶…唉～真可憐…」

　　「可憐嗎？並沒有啊～他們很快樂呢！還感謝我呢！如果現實生活真的好，有誰喜歡虛幻的世界呢！？」我心裡這樣想著，並不覺得我做錯了什麼。

 

　　一年後，我的靈魂又開始有消散的跡象了。

　　「血魂，血魂，為什麼會這樣？」我著急的問著。

　　血魂看了看我，「看來，那兩人的靈魂只能撐一年，那妳就接著找下一個目標吧。」

　　「你的意思是我要不斷的收取別人的靈魂？！」我驚訝的張大嘴。

　　血魂鄙夷的看了我一眼、撇撇嘴，「這不是廢話嗎？不然妳以為咧？哪有人工作一次，就可以永久享樂？有這麼好的事情嗎？嗯？你說呢？」

　　「那現在…我去找？」表情呆呆的問。

　　血魂對我翻了一個白眼，「不是現在，妳要等到何時？你不去找，難道我去找？你怎麼越活越回去了？以前感覺妳挺聰明的，怎麼現在…唉～視魂不清啊！」

　　「什麼啊！我還是很聰明的。欸…欸欸欸…你…你你你怎麼變成小孩了？！」

　　血魂無奈了，「現在才發現！從妳叫我出來時，我就是這個樣子了！」

　　「是喔！剛剛光顧著自己了，沒注意的你，哈…哈…那你…」

　　「放心，我還是可以變回去的。」

　　「那就好。」

　　「唉～當初怎就選了妳呢？唉～」血魂邊說邊消失了。

 

　　在我要飄出去時，璻走了進來。

　　「嫊，還記得住我家附近的一位小弟弟嗎？喜歡畫畫卻不愛說話的那位！他…」

　　「嗯，記得啊～」靈魂坐到病床上，明知璻聽不到，還是忍不住回答她。

　　「他被他的父母囚禁了，畫具全被丟了，他…」

　　「嘻嘻…正準備出去找筆生意來做，璻就把生意送上來了…嘻嘻」未等璻把話說完，我就從病床上站起來衝出去了。

　　當天晚上，

　　「弟弟，我是媖嫊姐姐，你想繼續畫畫嗎？」

　　「姐姐，我想，可是父母…啊～姐姐快走，別再跟我說話了，我爸媽會發現的！」

　　「沒關係，他們看不到我，也聽不到我們對話的聲音，所以不要怕，告訴我你要接受父母的安排，還是…？」

　　「真的嗎？那我要畫畫，姐姐能幫我嗎？」男孩不太抱希望的問我。

　　「我就是來幫你的，咬破手指，在空氣中寫下名字和生辰，同時幻想你要的生活，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好…我試試，可我要留一封信，還有不要在這裡。」雖然男孩感覺奇怪，但還是願意嘗試。

　　男孩寫完信後，血魂把我們帶到深山中。男孩一咬破手指，我便開始彈奏…

　　一個時辰後，

　　「弟弟，告訴我你的選擇吧！你想要在哪生活呢？」

　　「姐姐，我要在這，感謝妳，我好開心，我成了著名的畫家了…」男孩高興的述說著。

　　「恭喜，那跟著姐姐唸『…吾願以吾之血…將吾之魂…』。」

　　「…吾願以吾之血…將吾之魂…」男孩慎重的唸著。

　　幾個月後，璻又來探望我了。

　　「嫊，那位弟弟失蹤了，他的父母來找我爸媽，拜託我們一起尋找，他們找了好幾個月都找不到人，還把信給我們看。信上說『爸爸媽媽，我要去完成我的夢想…雖然你們反對我作畫，但我還是想堅持自己的理想…別找我，我不想再被你們控制了，我要活出自我…』唉～他一個十三歲的孩子，能去哪啊？真令人擔心，為什麼叔叔阿姨要這樣啊？他信上寫的內容讓我想起了伊倪，她也是如此。」璻的情緒十分低落。

　　「是啊！不過這樣我才有生意啊！去哪？當然是去一個沒有枷鎖的地方囉！而且他們其實都更喜歡待在那裡，那是他們的選擇，我從沒逼迫呦！」我無所謂的挑挑眉。

　　「唉～不知道妳何時才能醒，也不知道我說話妳能不能聽到…」璻失落的呢喃。

 

　　發生上次事件後，我就知道必須不斷地尋找靈魂來供養自己，要努力工作啦！

　　因此，我時常在校園裡逛來逛去，有天晚上看到一位學妹氣憤的在扎小人兒…

　　「學妹，你在扎誰？誰讓你想如此對她？嗯？」語氣輕佻，一邊嘴角微微上揚。

　　「誰，誰在跟蹤我？」學妹緊張的四處查看

　　「我是妳的學姐，你看不到我的，妳到底討厭誰啊？」

　　「看不到？妳…死了？」學妹表情古怪。

　　「呃…別詛咒我，我還沒死好嘛！只是靈魂無法回到在醫院躺著的身體裡而已。」

　　「這樣啊！那我告訴妳也無妨，我恨西門馫馫，非常恨，她搶走了屬於我的一切。在我十歲之前是幸福的，十歲那年，我媽媽死了，我爸立馬再娶，而那個女人還帶了一位七歲的小女孩，那女孩就是西門馫馫。我在一年前得知了一個令我震驚的消息，原來我媽媽是我爸聯合那女人製造一場意外才死亡的，根本不是真的意外！！！可是我沒有證據…而且西門馫馫竟是我爸的親生女兒，也就是說我爸其實很早就外遇了，也很早就開始設計我媽媽了…還有西門馫馫每次都在我爸面前裝無辜、裝可憐…，更可惡的是，她竟然還搶走我的未婚夫，還說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她是無心的，大家還都相信她。我的朋友她也搶，我所擁有的她都搶，所以我恨她，恨不得她去死。所有人都只注意她、關心她…我呢？我到底是什麼？我到底算什麼？我做錯了甚麼嗎？我媽媽又做錯了甚麼？為何要受到這樣的對待？我想我媽媽…我好想我媽媽…媽媽…啊～～我討厭他們，討厭喜歡西門馫馫的所有人，那麼假的一個人，為何大家都喜愛她呢？我好恨啊～我好恨～」越說表情越猙獰。

　　「那我給妳一次為自己人生做主的機會，怎麼樣？」在她耳邊輕輕述說。

　　「什麼意思？是我想要過怎樣就能怎樣嗎？我想要報復西門馫馫，可以嗎？我想要我爸和那女人得到報應，行嗎？我想我媽媽能活下來，可能嗎？我想要西門馫馫嘗一嘗我所有的苦，妳能做到嗎？我想要的一切，妳都能幫我得到嗎？」學妹用不相信的語氣問我。

　　「嗯…可以，若想妳媽媽活下來的話…我讓妳回到妳五歲時，好嗎？」

　　「真的可以？若真能行，要我付出什麼代價都可以！」學妹語氣堅定。

　　「很好，血魂，帶我們去沒人的地方，我不想在校園裡做這些事！不想讓其他學弟妹在校園裡再看到死人。那學妹，請把手指咬破…回憶妳五歲時的生活情形…」

　　我還在說的時候，學妹就跟著做了，我趕緊把血魂抓過來彈奏…

　　一個時辰後，

　　「學妹，確定不回來？」雖是問，但我卻用肯定的語氣。

　　「是，我要留在這，這裡太美好了，即使是假的，我也心甘情願。」學妹十分高興的說。

　　「那跟我一起說『感謝…吾願以吾之血…將吾之魂…』。」

　　「感謝…吾願以吾之血…將吾之魂…」學妹毫不遲疑的跟著說。

　　睜開眼，冷冷地看著學妹倒在叢林中，勾起嘴角，轉身和血魂一起離開。

　　「啊！好棒，多找這種的，對現實越不滿的越好喔！加油加油～」血魂邊說邊跳舞。

　　　「原來有分好壞！你怎麼之前都沒說？」眼睛微瞇的看著血魂。

　　「呃…我…呃…別那麼計較嘛！」狗腿的跑來抱我的腿撒嬌。

　　「看來不是你視人不清，而是我認物不清吧！嗯？」我說話時下巴微抬。

　　「哈～哈哈～哈哈哈～拜拜。」轉瞬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又過了幾個月——

　　「媖嫊媖嫊，去、去覓食啦～」血魂突然冒出來並撒嬌的對我說。

　　「哇！你變青少年了！？拜託…你這個樣子，別對我撒嬌好嗎？噁心…」我嫌棄的看著他。

　　「好，妳立刻給我去找食物，我要喝血，我還要長大。」突然變命令語氣。

　　「欸！正常講話不行嗎？真是…」我扶著額頭，十分無奈的樣子。

　　「嗯…血魂，我們去酒吧逛逛好不好，我從來都沒去過，一直很好奇，去那獵物好嗎？還可以順便玩一玩！好不好？好不好？」期待的表情。

　　「隨便，有好的食物就行。」血魂無所謂的答應。

　　當天晚上，我們就出現在校園附近的酒吧裡——

　　剛要進去，就看到一位接近中年的先生跌跌撞撞的走出來…

　　「選他選他，他的血聞起來好香…好想喝…」血魂興奮的拉著我跟著那位先生回到他家。

　　「為什麼？為什麼我這麼沒用？投資失敗…負債一大堆…還有老婆孩子要養…被老闆的女兒相中…父母逼迫我拋棄妻兒娶千金小姐…我不是物品…不能拿來交換或送人…我壓力好大…妻子和爸媽還時不時的吵上一架…唉～」躺在沙發上自言自語。

　　「先生，你想改變現況，過上另一種人生嗎？」我用甜甜的聲音問他。

　　「什麼？是喝醉了嗎？都幻聽了…」躺在客廳的沙發上呢喃。

　　「先生先生，你試試咬破手指，用血在空氣中寫下你的名字和生辰，同時幻想一下你要的人生的模樣，試試看，說不定會有奇蹟發生喔！嘗試吧嘗試吧！你也沒有損失，對吧對吧！？」繼續用甜甜的聲音跟他說話，引誘他去執行。

　　沒想到我這樣說，他還真的照做了，我緊急叫出血魂來彈奏…

　　他的夢境裡——

　　「這是哪？」滿臉疑問。

　　「先生，有聽到我說話嗎？你現在所在的地方就是你幻想出來的世界…！」

　　「幻想？做夢？你的意思是我想我的人生變什麼樣，就能是那樣嗎？」依然一臉問號。

　　「沒錯，但這裡不算是真實的世界，所以你若想留在這，現實裡的你就必須死亡喔！」

　　「…」先生不說話。

　　「放心，你現在還活著，這裡的一個月等於現實世界的一個時辰，你能在這裡生活一個月再決定！一個月後我會再來找你，那時再告訴我你的選擇呦！呵呵」

　　夢裡的一個月後，我還沒問他，他就先叫我了。

　　「小妹妹，妳在嗎？聽得到我說話嗎？我決定留在這，我不回去了！」

　　「確定嗎？這是無法反悔的喔！你的家人呢？不管了嗎？」我微微歪頭。

　　「我確定，雖然不知道妳是誰，又是怎麼把我送到這的，但這裡也有我的家人，而且大家相處的很好，我在這很幸福！再說，什麼是真？什麼是假呢？…」

　　「好吧！那可以跟我一起唸一段話嗎？『感謝…吾願…』。」

　　「沒問題！感謝…吾願…」一臉認真的唸著。

　　睜開眼，看著躺在沙發上了無生息的男子，微微的嘆了口氣，默默的離開了…

 

　　剛要飄離，就看到那位先生的家人從房裡走了出來，迅速跑到那位先生面前，探了探他的鼻息，瞬間癱軟，坐在地上拉著那位先生的手失聲痛哭…

　　我在旁邊靜靜地看著，再度歎息了一聲，微微閉了一下眼才又睜開…

　　「嫊嫊真棒！走吧走吧！再去找下一個…嗯，下一位會是誰呢？好期待！」血魂在我身邊手舞足蹈，而我離開前憐憫的看了他的家人一眼。

　　「最近有點累，休息一下再說。」我的心有點悶，那位先生是在逃避吧！

　　看到他的家人如此悲痛，我開始懷疑自己的做法到底對不對，那位先生是解脫了，可他的家人呢？他家人怎麼辦？我這樣做真的是對的嗎？我是不是在害人？…

　　「怎麼？覺得他家人可憐？別忘了，那是他自願的，而你也需要他，不是嗎？不管是誰，每個人都該為自己的選擇負責，就算他活著，他依舊解決不了問題…自己好好想想，調整一下心態…否則，我們的合作就到這吧！」語氣從不屑到不以為然。

　　「…抱歉…我一時沒有想開！也是，我又不欠他…」心情再次輕鬆起來。

　　「能想通就好，不然，我不介意換個合作夥伴。」說完就飄走了。

 

　　幾個月就這樣過去了，這天，璻又來看我了。

　　「嫊～嫊～嫊，啊啊啊啊啊～～～」璻崩潰的呼喊著。

　　「這是又怎麼了？」靈魂飄到璻面前，雖然她看不到我。

　　「七年前我們認識的一位平民小女孩，很樂觀開朗的那位，她昏迷了好多天，到今天已經十天了，醫生說再過幾天要是沒醒，恐怕就醒不過來了，我待會要去看看她，真是個可憐的孩子…」璻說著說著眼淚便掉了下來。

　　「怎麼會？她…怎麼可能？」震驚的要去抓璻的肩膀，卻忘了自己是靈魂而穿了過去…

　　「即使妳現在無法動也無法講話，但我知道妳若有聽到我說話，肯定很驚訝吧！雖然她父母很嚴格，也常常跟我們說：『哼！每次都一直逼我讀書，我學習就不好嘛！而且我也沒興趣！我喜歡音樂卻不讓我學，說學那個沒用，讀書最好，才有前途！哼！哼！還喜歡碎碎唸，有時還會打罵我，說我不認真！哼哼！自己飛不起來，還要自己的小孩飛，根本不可能嘛！除非我不是親生的！不然他們那麼笨，我會多聰明？哼哼哼！』即使家庭如此，但她依舊很開朗…可是現在卻…嗚嗚嗚嗚…躺在醫院裡…嗚…」璻說越多，哭得越兇。

　　「唉唉～別邊哭邊說啊！我都聽不清了。還有別講話講一半呀！她到底為什麼會昏迷，怎麼昏迷的，要說清楚啊！是身體不好，還是發生意外？」心裡著急想問，可璻聽不到啊。

　　「妳知道她怎麼昏迷的嗎？」好不容易平靜下來問了個問題。

　　「就是不知道啊！」我對璻翻了個白眼，而璻看不到…

　　「算了，就算妳知道也無法告訴我。」

　　「知道還問，不會直接說嗎？真是…」繼續對璻翻白眼。

　　「據看到的路人說，她當時手上拿著一本書，走路搖搖晃晃，精神恍恍惚惚，明明紅燈了，還直直地走過去，結果被車給撞了…」說著說著又掉淚了。

　　「…」聽完我看向窗外沉默不語，雖然我說話也沒人聽的見。

　　「…」璻也沉默的哭著

　　一小時後——

　　「嫊，我先去看看她，改天再來看妳。」璻失魂落魄的走出了我的病房。

　　「血魂！」

　　「叫我啥事，又要去獵食了嗎？」一臉期待的看著我。

　　「人在昏迷時，也可讓她進入幻夢裡嗎？」我表情嚴肅的問著

　　「可以，只是必須用我的能力讓妳能夠咬破她的手指，抓著她的手在空氣中寫下她的名字和生辰…而且就算她之後願意留在幻夢裡，妳也得不到她的靈魂，因為一開始不是她自己在空氣中用血寫下的，所以…我也得不到好處，還會耗掉我的法力…且即使妳拿不到她的靈魂，她依然會跟之前那些人一樣，永生永世都不能輪迴轉世…」血魂皺著眉回答。

　　「我明白了，可我還是想幫她，拜託你幫忙，好嗎？求求你。」我表情認真，語氣　誠懇。

　　「為何要做如此吃力不討好的事呢？好啦好啦！妳都這樣求我了，我能說不幫嗎？那也太不夠意思了，我可是很講義氣的！」血魂雖然這樣講，但其實他整張臉都皺在一起了

 

　　隔天晚上，我就去了小女孩的病房，一手彈血魂，一手抓住女孩的手在空氣中寫字…

　　最後小女孩選擇留在幻夢裡，還出言感謝…

　　果然，進去的人都不會想出來了，不管妳的個性如何，最後的選擇都是一樣的…

　　血魂還跟我說了一件事，他說，「若是她沒有昏迷，她的血會是我們獵食以來最美味的一位，美不美味不是取決於那人的外在行為、說話內容、反社會的行動等，而是取決於他們內心的陰暗程度…真可惜，如此美好的東西就這樣浪費掉了。」血魂搖了搖頭並嘆了口氣。

　　由此我才知，即使那女孩在所有人面前表現出積極向上樂觀開朗的模樣，也不代表她的內心真是如此，原來她的心靈是黑暗的，早就無光了…

　　此次事件後，我便不再侷限自己挑選的種類！開始擴大範圍尋找，到處亂走亂晃，告訴血魂若有看到好的直接告訴我，不用顧慮其它，血魂激動的喊著太好了！

　　想通之後，我開始愛上這種獵食的行為，舔舔嘴唇，下一位顧客「我來了！」

 

　　這五年來，每隔一段時間，璻總是會來和我說說話，從不間斷，直到半年前…

　　半年前是我最後一次看到她，那時的璻整個人都很萎靡憔悴，只跟我說幾句話就走了。

　　「嫊，我家破產了，我弟弟去籌錢了！我爸媽要把我嫁給一個又老又醜的男人，我不想，所以我要離開這裡了，以後無法再來看妳了，再見，永遠再見！若妳有機會清醒，請妳一定要活的精彩，連同我和伊倪的份一起，不要像我和伊倪一樣逃避…」

　　我愕然，想叫住璻卻無法！看著璻走出醫院，我垂下眼低下頭輕嘆一聲「唉~」

 

　　我想了幾天，叫上血魂去找璻的父母…

　　進到璻的家裡，看到她的父母頹廢的坐在客廳…

　　「叔叔阿姨，我是媖嫊。」

　　「媖嫊？妳不是躺在醫院裡嗎？」叔叔皺著眉頭問。

　　「媖嫊？妳是靈…魂…嗎？為什麼…看不到…妳…？」阿姨整個人都在發抖。

　　「阿姨猜對了喔！叔叔說的也對喔！我的身體的確躺在醫院裡喔！」

　　「那妳…妳…妳找…」阿姨渾身緊繃，聲音顫抖。

　　「找我們什麼事？是璻叫妳來的嗎？說什麼都沒用，我還是會讓她嫁的，只有她嫁給那個男人，我們家才可度過此難關，不用勸我，我是不會改變想法的！還有我知道她逃跑了，告訴她，不管她逃到哪，天涯海角，我都會把她抓回來…」叔叔嚴肅的說著。

　　「呃…叔叔，你誤會了…我沒有要勸你的意思…我是來…」未講完就被打斷。

　　「那妳是來幹嘛的？沒事別來煩我們…」叔叔不耐煩的說著。

　　「呃…我是來帶你們去一個沒有煩惱的地方的…」嗚嗚…叔叔好兇。

　　「什麼？妳…妳要…帶走我們…為…為什麼…我…我們…要…要死…不不…我不…不要死…雖…雖然我…我們現在…遇…遇到…到困難…但我…我還…不…不想死…別…別帶我…走…走…我…我還…還想活…活…」阿姨雖害怕卻仍激動的喊著。

　　「何意？妳真的是要來取我們性命的嗎？」叔叔眉頭皺得更深了。

　　「欸～不是不是，誤會誤會，呃…其實也是差不多是這樣啦…」我邊說眼神邊飄移。

　　「不不…不要…不要抓我…我…我…」阿姨整個人都捲縮著。

　　「一下說不是，一下又說差不多，妳到底是怎樣？耍人是不是？」叔叔拍桌站起來　兇我。

　　「不不是…是我可以讓你們到另一個世界生活，而那個世界…就是…就是您想過什麼樣的日子…就…就會是什麼樣…樣…但你們在這個世界必須是死亡的狀態…」嗚嗚…叔叔好可怕…我的小心肝顫顫的…說話都結巴了…還越說越小聲…嗚嗚…

　　「不要…我沒做錯什麼…我…我不要死…」阿姨的手開始亂揮。

　　「這麼有趣？！用性命去換取？！選了就不能反悔，是嗎？」叔叔坐下來面無表情　的說。

　　「用性命換取？算是吧！嚴格說，是用血和靈魂換吧！至於選了不能反悔？也算是吧！」

　　「什麼叫也算是吧！？說清楚點！」叔叔用指頭敲著桌子。

　　「就是您現在答應我後，還有一次回來這裡生活的機會，可您在那生活一個月後決定留在那的話，那您就永遠回不來了！」呼！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了。

　　「也就是說，妳現在帶我們過去那一個月，一個月後還可以選擇回來還是留下？」

　　「沒錯沒錯，叔叔真聰明。」開心的轉了一圈。

　　「好，我去。」叔叔雖答應，但意味深長的看了一下聲音傳來的地方。

　　「嗯嗯，好哦！那阿姨她…」

　　「我去跟她說，妳等一下。」

　　「嗯！好，叔叔您慢慢來，我不急的。」

 

　　「老婆，我們先去其他地方生活一個月，好嗎？」叔叔溫柔的問阿姨。

　　「啊…啊…別過來…別…別…」阿姨驚恐的尖叫著。

　　「老婆，我們還不用死，聽話，我們先去別的地方再說，好嗎？」叔叔依舊溫柔。

　　「不要…不要…我要在這…我要在這…」阿姨用力的把叔叔推開。

　　他們足足溝通了一個小時，阿姨才冷靜下來，躲在叔叔的背後，抓著他的衣角。

　　「抱歉啊！媖嫊，讓妳久等了，妳阿姨她比較膽小。」叔叔帶著歉意的說。

　　「沒關係的啦！那就請叔叔阿姨把手指咬破，在空氣中用血寫下您個人的名字和生辰，然後幻想一下您…」說到一半，阿姨突然問了個問題。

　　「幻想？幻想什麼都可以嗎？什麼都會成真嗎？」阿姨諾諾的問著。

　　「嗯，是，就是這樣…」我看了一下阿姨並垂下眼簾，阿姨的問題不免讓我多思考了一下。

 

　　從剛剛的對話裡，我可以知道叔叔是想改變現況，不想家裡破產，希望全家都好，就像以前一樣，一家人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一起…可是阿姨似乎不是這樣想的…

　　我沒有告訴他們的是，如果同時間想像的生活一樣的話，就會出現在同一個幻境裡，但如果想的東西不一樣的話，雙方就會分開，因為夢裡的世界是以當事人想要的樣子去運作的…以至於進去的人都不會想再出來…只是他們若分開的話，我跟血魂會比較累，因為同一時間要顧兩個地方，會比較辛苦…

　　「那叔叔阿姨是要現在開始嗎？」

　　「嗯，現在開始。」叔叔看阿姨點頭便出聲應答。

　　看著叔叔阿姨同時咬破手指，我便開始彈奏…

　　果然一開始，我就看見我面前分化出兩個幻境…阿姨她果真有其他的想法…

 

　　一個時辰後，我先去找阿姨。

　　「阿姨，我是媖嫊，我是來…」剛說話就被打斷。

　　「媖嫊啊～阿姨要留在這裡不回去了。」阿姨慈愛的跟我說。

　　我輕輕一笑，心中想，我就知道阿姨一定不會回去的，只不過沒想到她如此瘋狂…

　　「那幫我把這段話唸一遍：『感謝…吾願以吾…將吾…』」

　　「感謝…吾願…將…」阿姨徐徐的唸著。

　　等阿姨說完，我才去找叔叔。

　　「叔叔叔叔，您考慮得如何？要回去嗎？」對於叔叔會做什麼抉擇，我還真不確定。

　　「這裡所有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對吧？！包括現在在我旁邊的女人，也不是我在現實世界裡的老婆，她只是我幻想出來的，對吧？！我老婆應該在另一個幻境裡吧？！我想…她一定不想回去，對嗎？！這裡我真心覺得不錯…」叔叔緩慢的說著。

　　我心裡狠狠一驚，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也張得大大的，原來…叔叔什麼都知道…

　　「那叔叔您…」我不安的開口。

　　「我選擇留下，畢竟能過自己想過的人生，沒有幾個人不嚮往，我是個俗人，我也不例外…連我都想留在這了，妳阿姨肯定更不會離開這裡的。媖嫊啊～別把別人當傻子，不是每個人都跟妳一樣呆呆的…哈哈…」說完轉身就要走。

　　我依舊愣愣的站在那裡，也忘了要叫住叔叔…直到血魂不斷地呼喚我，我才回神…

 

　　回神後不滿的嘟囔一句，我不呆好嗎？！叔叔討厭！才立馬去追叔叔…

　　「叔叔，等一下，您…」

　　「怎麼？還有事？」叔叔停下腳步轉頭看我。

　　「當然有事，您要說幾句話才能走啊～」

　　「什麼話？」叔叔一臉疑惑的看著我。

　　「跟著我唸就行，『感謝…吾願…將…』」

　　「感謝…吾願…將…，我說完了，這次可以走了吧！」

　　「嗯，可以了，叔叔拜拜。」

　　我要睜開眼睛之前，突然聽到一句話。

　　「媖嫊，叔叔不管妳是如何擁有這能力的，但…萬事小心…還有，其實我知道妳帶我們來這的用意是什麼！是為了璻，對吧？！妳不說，我也知道…」

　　睜開雙眼，看著倒在地板上的叔叔阿姨，真心覺得毛骨悚然，躺在病房裡的身體抖了抖…

　　嚶嚶…璻…妳爸爸好恐怖啊~嚶嚶…感覺什麼都逃不過他的手掌心…嚶嚶…怕怕的…

　　不過…妳媽媽她…嚶嚶嚶…更恐怖…嚶嚶…妳知道我看到什麼嗎？嚶嚶…她竟然在那裡稱皇耶！她不僅自己做女皇，還擁有一堆男寵…嚶嚶…原來妳媽的內心是這樣的…嚶嚶…好瘋狂的女人…嚶…我在她夢裡還聽到她說以前看小說時都專挑這種女王類的書籍，常常幻想自己是裡面的女主，也常常做夢夢到自己一統天下，所有人都匍匐在她的腳邊…沒想到夢著夢著就成真了…太喜歡這裡了…愛死這種能隨時決定別人生死的感覺…嚶嚶…好嚇人呀…要不是…要不是我真的親眼看到…我嚶嚶嚶嚶…還真的不敢相信現實中表現得如此膽小的人，內心世界竟是如此的…嚶…的…嗯…精彩？特別？嚶嚶嚶嚶…

 

　　哇哇…璻…哇哇…我只能幫妳到這裡了…哇哇…

　　「妳都幾歲了？又不是小孩子？哭成這樣真丟臉？有那麼可怕嗎？真是沒用！這種人多了去了，少見多怪…」血魂斜著眼看了我一下，並用嫌棄的語氣說。

　　「哼哼…真的很恐怖嘛！他們跟我印象中的叔叔阿姨不一樣呀！哼哼…我小時候，叔叔阿姨一直很和藹可親的…哼哼…我從沒看過叔叔生氣過…哼哼…而阿姨…她在兩個世界裡真的…哼哼…差…差太多了…哼」淚水依舊不斷的從眼裡流出來，語氣哽咽的說著。

　　「嗤，這有什麼？很正常的好嗎？妳以為每個人都跟妳一樣表裡如一？什麼情緒都寫在臉上？難怪會被人說呆傻！還有，妳膽子也太小了…要是每次遇到這種的，妳都這個樣子，妳還要不要繼續了？有那個時間哭，還不如去找下一個目標…哭有用嗎？妳該多見見這個世界了，開開眼界好嗎？妳…」從一開始輕蔑的口吻到後來便開始教訓我。

　　血魂的碎碎念模式開啟，一去不回了。

　　足足唸了我兩個時辰啊！不過他唸著唸著我就不哭了…

　　「我這叫真實，他們都太虛假了，這樣活著不累嗎？而且我哪裡傻，我機靈著呢！不過，膽子小這點我還是挺有自知之明的，而且，我也不會每次遇到這樣的人都會哭的，只是因為他們剛好是我很熟悉的人嘛！我只是感到意外而…而已…」我弱弱的反駁著。

　　「最好是這樣…但妳剛剛那個問題，他們累不累？我可不知道。我跟你們可是不同種類的，再說，你們人類不是都很擅長偽裝嗎？總是喜歡帶著面具生活，甚至還把它當成一種在社會上生存必需要具備的能力，有些人還因為自己的表像騙過許多人而隱隱自豪，更甚者，還會為此感到驕傲。唉～人心是複雜的…總是那麼難懂！不過我也不需要懂，不討論這個了！話說，媖嫊，妳這次真是棒棒噠！那男的還好，那個老女人啊，妳實在選得太好了！你們人類那什麼…什麼…要給妳按個讚，對，就是按個讚。」說完雙手叉腰大笑　幾聲。

　　「呃…血魂啊玈那個…阿姨才四十多歲，不算老女人吧！最多算個中年婦人，而且阿姨保養的挺好的，看起來才三十多歲，應該不算老吧！？」

　　「妳管我！我愛叫什麼就叫什麼！」血魂揚起頭任性的說。

　　「呃…確實是管不到你…」我無語望天。

　　「知道就好。」

 

　　「喂，你心情是不是不太好？妳的情緒我可是能感受到的…」

　　「嗯，確實有點，你放心，我沒有之前那種想法，自從想通後，我還挺喜歡做這些事的！畢竟，我還是想要活下去的，即使只是靈魂的狀態！再者，大家都只是各取所需而已，我不認為我做的事有什麼錯，也不覺得我的行為有什麼問題，只是這次…跟以前的情況…有點…嗯…不太一樣，所以…」一開始中氣十足到後來越說越小聲。

　　「我知道，所以我沒生氣，只是感覺妳…好像有心事…」

　　「嗯…是有點心事…血魂，我問你喔！我是不是很自私？」

　　「欸？妳怎麼了？為什麼突然這樣問？受到什麼刺激了？」

　　「就是…璻的爸爸那樣跟我說，我突然發現自己好像太自私了，我想璻好，不想她被父母逼迫，不想她走上絕路…所以我就利用這能力把她父母給…我是不是真的很…」

　　「媖嫊，妳腦筋打結了是不是…」血魂開始劈哩啪啦的罵我。

　　「我…」只說了一個字，血魂又開始罵了。

　　「自私？你們人類的世界裡，誰不自私？你們人類不是還有句話叫：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嗎？再說，自從妳答應和我合作的那刻起，妳就已經自私得不能再自私了…」

　　「呃…你說得…蠻有道理的！好像真是這樣耶！」

　　「是啊！所以妳到底在糾結煩惱什麼？真是越來越搞不懂妳…」

　　「呵呵…誒？！不是不是，你剛剛是不是說了句：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是啊！怎麼了？有甚麼不對嗎？」

　　「呃…那個…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句話是出自《佛說十善業道經》的，真的意思不為自己製造惡果，不為自己造成新的災禍，要求人遵循道德法則等，還有…」未說完就被打斷。

　　「不用跟我說這些，我懂不懂都沒差好嘛！真是…」說完就飄走了。

　　「喔！」我看著血魂飄走後，呆呆地回了一個字。

 

　　此事就這樣翻過去了，自此，我再也沒見過璻了。

　　而我和血魂也合作得十分愉快，每天都到處亂晃。

　　看到順眼的、不順眼的，通通拉進去。

　　並且他們也沒再出來過，我也沒再出現情緒失調的情況。

　　天天都開開心心的和血魂一起覓食！

　　這世界，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虛虛實實、實實虛虛，

　　是夢境？還是現實？抑或是都是夢境？又抑或是都是現實？

　　一切的一切，誰又真的…分得清？

 

【評審的話】

　　本篇小說，令人毛骨悚然，在於主角對自己的行為完全沒有罪惡感，對於自己「引人去死」認為理所當然，甚至認為「這是做好事」，幫人「完成夢想」，美化「死後世界」，容易造成反主題，姑且採以「反諷」的立場來看這篇小說。

　　主角「東方媖嫊」因為爬山意外而昏迷，成為植物人，身體呆在醫院，靈魂卻無法進入身體因而漂泊在外。她的靈魂因受血魂的誘惑，迷失自我，成了血魂爪牙，蠱惑面臨痛苦的邊緣人，以虛假的夢想生活作為條件，吸收人的血與魂魄，賴以讓自己的魂魄足以飄盪下去。被蠱惑的人，與血魂從事交易，交出血與魂魄作為代價，可以到達由自己的夢想所建立的世界，去過理想生活，品賞時間為幻想空間的一個月，品賞時間過後，可以決定留下來或離開，留下來代表交易完成，出賣血與魂魄，過著自己的夢想所營造出來的虛假生活，且不生不死。

　　此種生活看似完美，卻是無邊痛苦，試想成為漂泊天地的「魙」（鬼死後之稱），永無解脫，其痛苦比身在地獄還痛苦。當夢想的生活不再是夢想，那其中之痛苦，又會超過「魙」的地步，永無救贖之日，不可解脫。況且，人若有具體架構夢想生活的能力，人就能按圖索驥，突破一切去完成，因此也無須出賣身體、血與魂魄來交換；當人需用身體、血與魂魄來交換所謂夢想的生活，就代表這些人缺乏持續製造具體夢想生活的能力，也就不可能待在夢想生活之中。況且，人要過著夢想生活，只有在人活著的時候，才有完成的可能；死了除了悔恨與痛苦外，就什麼也沒有了。而且不生不死，永無了結，不是比地獄還痛苦嗎？

　　「東方媖嫊」與其說是笨，不如說是殘忍。她誘惑了相戀而無法成婚的情侶，誘惑了因熱愛畫畫而無法如願的男孩，讓他們成為血魂的糧食，成為自己可以賴以繼續為惡的能量。然後明明錯了，卻假裝以為自己幫助了他們，而且認為這是他們的選擇，與自己無關，然而她真的不知？

　　……她什麼都是知道的，只是為了泯滅良心自欺欺人而已，因此她是殘忍的，對別人殘忍，對自己更殘忍。

　　後來，因好友要被父母逼迫而嫁與不喜歡的男人，因此對付好友父母。如果她認為與血魂交易，可以過著夢想的生活，她大可帶著好友與血魂交易。又自己不是也可以與血魂交易，去過這種夢想生活。但是她沒有，因為她知道後果絕不是血魂所說的，「從此就在另一個世界，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既然知道一切都是欺騙、傷害、殘忍的，又要殘忍的去做，那不是很殘忍嗎？她的下場，絕非想像的如此輕鬆。

　　這篇小說評審們討論很久，對於有人去美化「死亡世界」，鼓勵「逃避生存」，強化「自殺美學」，真是痛惡至極。因此看到這篇文章真的令人毛骨悚然，作者的意圖不甚明顯，建議故事安排應該再求清楚明晰，應該明示或暗示「逃避」只會讓自己更痛，「自殺」只會讓自己更苦，出賣自己而死亡，其中痛苦將永無解脫之日，以免造成反命題，誤導讀者。

 

　　整體而言，本篇小說敘事尚稱完整，然而在各項事件當中，所要表達的意涵卻未能明顯突出。尤其在文章開頭，對於主角與好友的背景介紹詳實，然而卻未能在劇情發展上發揮更多效用。若能將這些素材穿插於文章之中、或引入各個背景因素，寫作的主題應能更為集中。此外，對於血魂來歷、以及璻的父親所留下的謎團，實際上文章尚有不少的發揮空間，若能針對敘事內容加以調整，或許會有更為不錯的表現。

 

——　2018 北商文學季【小說創作獎】夢筆生花　—— 

 

評審委員——

 

簡文志　台灣宜蘭人。東吳大學中文系學士、碩士，佛光大學中文系博士，現為佛光大學中文系專任副教授。曾為《乾坤詩刊》同仁，評審過新北市寫字年代、台北市立教育大學、東吳大學、世新大學、佛光大學、台南一中、社區大學等等文學獎約數十場。得過幾次文學獎，寫作以新詩與散文為主，創作散見《人間福報》、《乾坤詩刊》、《光華雜誌》等等報章刊物，擅長新詩與小說研究，近期專務家族寫作。

 

 

 

 

陳慷玲　東吳大學中國文學系副教授。專長為詞學、小說美學、電影美學。曾教授課程有大一國文、詞選、詩選、唐宋詞文化美學、蘇辛詞、詞學專題研究、文學經典選讀、現代小說選讀、張愛玲小說專題、電影美學。曾任文學獎評審類別：古典詩詞、現代小說、現代散文、現代詩、全國學生論文競賽、全國學生多媒體競賽。

 

 

 

 

杜承書　東吳大學中國文學研究所博士候選人。

曾教授課程有大一國文、閱讀與寫作。

曾任文學獎評審類別：現代小說等。

 

 

 

蔡美惠　臺灣師範大學國文研究所博士。現任國立臺北商業大學副教授。專長為文章學、民間文學、文學創作。曾教授課程有國文、文學概論、散文創作、中國商業經典選讀、現代文學欣賞與創作（小說創作）、戲曲欣賞、報導文學與社會關懷、應用文與習作、臺灣族群文學與文化、民間文學等。曾任文學獎評審類別：現代小說、現代散文、現代詩、全國學生論文競賽、全國學生多媒體競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