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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名——

《適者生存》

五專財政稅務科四甲 連心瑜 10356048

章一、加害者

  「妳別哭了。」他拉起袖子用力自我眼角抹過,動作分明粗暴得我臉皮都快要被磨破……但我卻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竟然覺得他溫柔,心裡更是暖呼呼的。

  「……以後我來代替思琪姊,照顧妳。」

  我小心翼翼將手放入他掌心中,並不打算再取出。

  

  ‧

  

  自有記憶以來,我只哭過兩次——

  一次是他拋棄媽媽跟那女人結婚……那天我跟著姊姊去了婚宴,但我實在做不到像姊姊那樣諒解他們,便氣憤難平的把自己關在休息室裡哭,最後頂著兩顆大核桃回家。

  而另一次,是從他口中得知姊姊的死訊。

  姊姊走得很倉促,倉促到她都沒來得及吃完冰箱那塊只剩草莓的草莓蛋糕……明明約好下週清明一起去看媽媽的,結果她不但自己先去了、還玩瘋了不肯回來。

  我問他姊姊的死因是什麼,他默不吭聲,那女人見狀替他回答:「……思琪是死於車禍。」

  我知道她在說謊,但我沒有證據能用來反駁,只能表面上接受這說法,私底下不斷尋找任何蛛絲馬跡。

  可惜套用在我身上的從來都是莫非定律,而不是吸引力法則。

  兩年後,就在我已經近乎放棄並強迫自己去相信那女人時,真相終於棄暗投明投入了我的懷抱……

  不,更準確的說,它投奔到了我腦門上。

  地震後我邊揉著後腦杓邊撿起腳邊掉落的書本,是張愛玲的《白玫瑰與紅玫瑰》。

  據說媽媽生前是個嗜書如命的人,想必她偏心的把藝文細胞全遺傳給了姊姊……從小我只要一看到那密密麻麻的符紋,腦袋便昏沉得緊,小說什麼的更不用說了。

  要把書擺回架上時,我發現書裡似乎夾了東西,便翻開來看,是一張超音波照片及書籤。

我目瞪口呆看著那張照片,上頭日期正不偏不倚是姊姊死前兩個月,背面還有一行雲流水的英文草書——happy birthday to Lyon.

 

  ‧

 

  太陽穴一陣抽痛,我猛然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國文課本與一灘水漬。

  完、蛋、了!掃向時鐘已經十一點多,火燎火急拉開窗簾,見對面陽台內仍燈火通明後我才安下心,打開窗戶、拎起國文課本,翻牆過去。

  隨意敲了兩下窗戶意思意思,我拉開落地窗咆嘯:「樓恒救命啊!明天要考國學常識……」

  「安靜,去旁邊等。」他皺眉回應,仍專注在手邊的數學題。

  「嗚嗚嗚!你是好人!這等恩情小女子只能以身相許回報了……」

  回應我的是一塊橡皮擦。

  熟稔撲向角落的深藍色懶骨頭,我喬了個舒適的姿勢,原本想自己先唸點書的,但鏡頭卻總不受控聚焦到那道頎長的背影上。

  認真的男人好帥啊嚶嚶嚶。

  當我正覺得自己要被口水噎死時,他終於慢悠悠放下筆,伸了個懶腰朝我走來:「考國學常識?」

  我點頭。

  「你們班國文老師是?」他取過我手中的課本,大略翻了遍。

  「叫吳什麼來著……是新來的實習老師,被一堆女生圍繞那個。」

  我們班這學期運氣不錯,教國文的是一個二十七、八歲的實習老師,人長得帥加上明明教國文身材卻跟教體育沒兩樣,在我們班擁有一群廣大粉絲,人稱天菜。

  「天菜啊……他是大魔王的學弟,考題應該會偏刁鑽。」他沉吟了會,問:「花甲之年是幾歲?」

  「蛤?」我呆愣了下,甲乙丙丁戊己庚辛……甲等是八十分吧?算了管他三七二十一!

  「八十歲。」

  他面不改色,繼續問:「《史記》是誰寫的?」

  「呃……司馬昭?」我記得是司馬什麼來著的,司馬昭?司馬懿?司馬中原?

  「唉,至聖先師是誰?」他有些挫敗的拍了下頭,莫非我前兩題答錯了?

  「我知道,是徐磊!」

  話音剛落,他便將國文課本塞回我手中:「晚安,去睡吧!再見掰掰不送。」

  「為什麼……」我傻眼。

  「語文是靠累積的,憑妳目前的造詣,一個晚上絕對救不起來。」他邊搖頭說:「所以別白費時間與力氣了,不如睡個好覺吧。」

  被他這麼一說我不禁怒火中燒,憑什麼這麼瞧不起人?不過就是區區的國學常識。

  「要是我能及格呢?」

  我狠瞪著他,他則毫不在意輕笑:「妳能及格?那我便隨便妳。」

  「好!我就及格給你看,樓恒你給我等、著、瞧!」

 

  ‧

 

  事實證明,我真的連區區的國學常識都搞不定……下堂就是國文課了,我頂著兩個熊貓眼繼續跟那堆蝌蚪培養感情,絲毫沒留意到鐘聲。

  「林思璿,今天是下紅雨喔?」怡婷過來看到我在唸書,露出一副見鬼的模樣。

  我跟怡婷是從國小一路同班上來的死黨,兩人可說是彼此的最佳損友……我將昨晚與樓恒的約定一五一十告訴她,她聽完後隨即曖昧的笑了起來,向我挑眉。

  「先別笑,我覺得我應該真的及格不……」

  「笨蛋!」我還沒說完,怡婷便搶先回答,湊近我耳邊壓低音量:「妳是不會找人『幫忙』喔?譬如找坐妳左邊那個一臉自閉的女生,她叫沈靜舒,之前國文段考可是把陳寧涵那個資優生都給幹掉了耶!」

  我聽完略有些心動,但又覺得良心不安:「這樣好嗎?」

  怡婷白我一眼後,逕敲了下沈靜舒的桌子。

  「哈囉?」

  沈靜舒自書中抬頭,似乎是沒意料到有人會主動找她,遲疑了幾秒才緩緩開口:「請問……找我有什麼事?」

  「喂,妳等等考試能罩一下我家思璿嗎?」怡婷理直氣壯的說。

  聞言,沈靜舒將目光落到了我身上……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覺得她似乎很討厭我,目光中甚至夾雜著輕蔑?我沒惹到她啊!

  真難相處,難怪班上都沒人想理她。

  「能幫個忙嗎?」我問。

  「喔。」她微微點頭,收回目光繼續看書。

  真是個怪人!我跟怡婷對視一眼,闔上書開始談天說地。

 

  ‧

 

  「稿紙還來。」沈靜舒面無表情,一走進女廁便朝我伸手。

  而我則是當著她的面,先將那張稿紙撕成兩半,再逐漸撕成一片片紙屑……見此,她不說話回過頭打算直接離開,但被在門口待命的怡婷給攔住。

  「喂!」怡婷推了沈靜舒一把,她失去平衡踉蹌了下:「妳難道不覺得妳欠思璿一個道歉嗎?」

  「嗯,是啊。」沈靜舒瞥向我,滿懷鄙夷嘲諷:「真對不起啊,我不像妳們一樣常作弊,技術差勁,才導致妳只考八分……」

  「全選擇還能只考八分,呵呵。」

  「妳!」我一把揪住她的制服領口。

  沈靜舒不動如山,甚至滿臉無辜繼續說:「我說的可不是事實?這麼氣呼呼的,可笑。」

  而後方的怡婷則是見機扯下她的書包就往一旁大垃圾桶扔:「沈靜舒妳給我走著瞧!我會讓妳知道我劉怡婷的朋友不是別人可以隨便欺負的!」

 

  ‧

 

  我從沒這麼討厭過一個人。

  無論是性格、外貌、態度或是行為舉止等各個方面……沈靜舒一切的一切都讓我覺得憤怒,特別是明明身處於劣勢卻仍如王者般高高在上,那副妳們能奈我何的姿態,不反抗、不告狀,只是高傲而不屑的冷笑,彷彿我們不過是一群跳樑小丑。

  而直到我在樓恒桌上看到她的文章,那刻我才領悟,原來我對她的情緒不單只是討厭,更是羨慕及妒恨——恨得希望她消失在這世界上。

  放學後,在怡婷等人協助下……我把她拖進了廁所。

 

—— 2018 北商文學季【小說創作獎】夢筆生花 —— 

 

章二、被害者

  有陣子,我曾極度厭惡人類這虛偽的種族。

  我不懂,為什麼父親總愛半夜出門加班,白襯衫上時常沾染著玫瑰、茉莉或槴子花香;而為什麼母親又總凝視自牛皮紙袋取出的相片,露出彷彿欲將萬物撕裂般的兇狠神情,可眸中卻又蘊藏一抹不可忽視的悲淒。

  不知自何時起,我能明確感受到無論是父親對母親的溫柔寵溺,抑或是母親對父親的溫順服從,不過都僅僅是場「表演」……若說我是觀眾、那這名為家的建築物即是舞臺,而他們領銜主演的戲名為伉儷情深。

  但凡是戲,終將有落幕的一日。

 

  ‧

 

  那是一個月明星稀的夜晚,中秋剛過,貪食過多月餅而發福的銀蟾仍未瘦下……這三日母親代表公司去日本分公司開會、而父親又恰好要加班,因此享用完樓下超商所買的涼麵及母親預留那一大盤黃澄香甜的芒果後,梳洗完的我在冷氣及烏爾德陪伴下極快抵達夢都。

  然而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喧嘩硬將我自夢的國度強拖回現實,不耐的翻了個身,我將整個人埋入棉被裡試圖隔絕外界干擾,奈何雞蛋已滾遠。

  一腳踢翻棉被,我跳下床將房門開一個縫,手中仍緊抓著烏爾德的長耳朵。

  五人神色各異坐在客廳正中央的ㄇ字型藕荷色布沙發上,左側雙人座上的是父親及一名留有紅褐色微捲及腰長髮的女子,她身著一襲純白無瑕的雪紡紗洋裝並膝端坐於父親身旁,因角度關係我看不清她的面容,但卻能深刻感受到她那股自骨子裡透出來的寧靜恬淡。

  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名極難令常人產生不喜的女子——可惜我不是常人。

  相較於目光飄忽、衣衫略顯凌亂的父親,右側單人座上一身藏青色職業套裝的母親神色自若、優雅翹著腳,一雙鳳目毫無波瀾卻不怒而威……而中央三人座則是兩名西裝筆挺的男子,一名胸前掛著單眼、故作正經的神情中難掩興致;另一名則似母親般面無表情,身前堆放了厚厚一塔資料。

  「我只有兩個要求,簽字、還有靜舒的監護權……」

  母親未語畢,父親便搶先道:「蘭馨,我不想離婚。」

  「不想離婚?怎麼不看看你都做了些什麼?」母親莞爾一笑,眸中嘲諷意味漸濃。

  「沈夫人。」紅髮女子驀然開口,將眾人的目光聚焦了過去:「很抱歉,我並沒有要破壞您家庭的意思,這一切……」

  「這一切都不是他的錯,而是妳的錯嗎?」母親拿起茶几上的白瓷杯輕抿,輕笑道:「小姑娘,清醒些吧!這男人已經無藥可救了。」

  「沈夫人,恕我直言,您根本不愛里昂吧?」

  「這絕對是我聽過最不實的指控。」母親站起身,表情仍是那般淡漠理智恍若置身事外,可聲音竟不自覺輕顫:「妳以為我是如何坐在這裡與你們談笑風生的?不過,是死了心罷了。」

  「二十年相識、十六年癡戀、十年同床異夢……我用盡了整個青春去參悟他,對他卻仍一無所知。」

  「我曾是天底下最愚昧的女人,天真地以為只要用婚姻及孩子去羈絆、去束縛他,他便會乖乖收斂,專注於家庭。」

  「可惜的是,花心早已成了他的本性了吧……我想。」

  「他什麼都好,個性、脾氣、長相什麼樣樣都是頂好的!他是那樣溫柔體貼而善解人意啊……可我實在不敢想像,他那張嫣紅誘人的薄唇在我耳畔呢喃輕語之餘,是否會在另一個她的頸間流連,烙下印記;而那隻柔若無骨的大手在我後背摩娑輕撫之後,是否會在另一個她身軀遊走,輕攏慢撚。」

  「思及此,我便噁心得慌。」母親嘆氣道:「陸律師,其餘部分就麻煩你處理了!若對方仍執意不肯簽字,明早直接替我提告通姦與妨礙家庭……我去看看我女兒。」

  聞言,我頂著混沌不清的腦袋迅雷不及掩耳跳上床,化身杜蘭朵。

  

  ‧

  

  父親與母親離婚了。

  原以為用不著再看那演技低劣的虛偽戲碼,我的內心會感到輕鬆……可沒過幾日我便領悟到我這想法多麼愚蠢自私,並開始懷念過往。

  失了主心骨的母親將重心自家庭完全轉移至工作,待在家庭的時光愈來愈少,留在餐桌的鈔票則愈來愈厚。

  而這對我造成了兩大影響。

  一來,我對自我的存在感到前所未有的迷惘——書上皆云孩子是父母愛的結晶,可我的存在之於母親而言不過是種攏絡父親的手段,那麼如今隨著父親的離開,是否亦意味著我存在的意義已消弭?

  換言之,我的存在是無意義、不必要的?

  二來,我變得更難以去信任身邊的人、事、物,並改以一種冷漠而疏離的態度去旁觀周遭……然而當我意識到這點時,我才驀然驚覺:我在班上隱形了。

  而此時唯一窺見我的,是寧涵。

 

  ‧

 

  「沈靜舒,妳寫這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回去重寫!」

  我撇撇嘴,忿忿不平接過原稿及另一張嶄新的稿紙……不就是寫了個夫妻離婚後,丈夫後悔發現元配才是真愛的故事嘛!哪來亂七八糟?

  不若我來寫個黃帝與蚩尤相愛相殺的愛情故事好了。

  鐘聲響起,正提筆構思的我遭陰影籠罩。

  「妳是沈靜舒對嗎?」她眨了眨那雙水靈靈的杏眸,含笑道:「能借我看嗎?」

  「喏。」我頷首,逕將稿紙遞與她。

  她拿著我的文稿細細端詳了良久,久到我忍不住用餘光打量她……她的五官極為出色,令我不禁想起李白所云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秀而不媚、清而不寒,眉目間更自帶一股書卷清氣,如此容顏在班上應是炙手可熱吧?

  目光下移,瞥見她左胸前繡著「陳寧涵」三個大字,我不禁恍然大悟。

  啊,她是這學期的班長,還是上學期總成績班排第一。

  「妳文筆很好,而且劇情很有趣。」過了莫約一盞茶的時間,她終於放下文稿,眸中有六分興致、三分讚賞及一分我不懂的情緒:「能跟我當朋友嗎?」

  當下我直覺搖頭,可她依舊每節下課及午餐都主動找上門來……久而久之我開始軟化、接受、主動,最後甚至習慣了她的存在。

  而悲哀的是,當我習慣了她,她卻厭倦了我。

  初中分班結果出爐,我們仍是同班。

  我曾為此雀躍狂喜打電話予她,可得到的僅僅是一聲平淡乏味的「嗯」……流逝的時光無法倒帶,能做的唯有邊緬懷邊再持續創造更好的時光。

  可我缺乏創造的能力及本錢,故我只能在回憶中沉淪、溺斃。

  那日之後,我跟她開始冷戰了……興許該說是我放棄主動聯絡她,戰戰兢兢維繫這段關係唯恐其碎裂更為貼切。

  儘管如此,我心底卻異常清晰:我懷念她,懷念得幾近瘋狂。

  生來便處於嚴冬中的人自是不會意識到寒冷,可經歷過陽光後,那人便將如飛蛾撲火般去追尋溫暖——再亦,無法承受寒冷。

 

—— 2018 北商文學季【小說創作獎】夢筆生花 —— 

 

章三、操弄者

  「寧寧,唐詩、宋詞與元曲妳喜歡哪個?」

  別說唐詩宋詞元曲,連小說散文新詩我也並不喜歡吶……但我可不能這樣回答靜舒,這並不符合我的形象。

  若這三者真要硬比的話,我應該喜歡唐詩多些、其次是元曲,最末才是宋詞——

  「宋詞,我最喜歡宋詞。」

  聞言,靜舒開懷的笑了,雙眸似月牙般瞇起、露出兩顆小虎牙,若孩童般天真無邪道:「我也是!」

  「我就知道,寧寧跟我最『合』了。」

 

  ‧

 

  與靜舒的友情是自何時起變質的呢?我咬著筆尾思索。

  起初主動接近她是因為李老師的緣故……要知道,李老師是極少會主動要求學生重寫的,除非兩種狀況:一來是字數不足,或字跡太過潦草影響閱讀;二來則是,認為這個學生具備潛力,水準不僅止於此,尚能再發揮創作出更精湛的作品。

  而靜舒明顯屬於後者。

  加上她的反應實在太有趣了!竟將逐鹿之戰竄改寫成一篇黃帝癡戀蚩尤的故事,想起李老師當場那副糾結的模樣,我不禁竊笑。

  其實她性子還是挺合我胃口的,伶俐卻單純、固執而愚忠,相處中總令人驚喜連連,並且能明確感受到她對妳的重視依賴,卻又不會過於黏膩——只可惜,她不是一片稱職的綠葉。

  作為一片葉子,她無論是色彩或形狀都太過特殊奪目,比起綠葉,她倒更像是楓葉抑或聖誕紅那樣主角般的存在。

  她太過乖僻張揚,散發的輝芒雖說不符合主流審美,但其絢爛程度卻是有目共睹的。

  那與身俱來對文字的悟性與創造力、用字遣詞的敏銳度,以及揣摩人物心緒的精細程度……現在的她對我而言或許僅是望其項背,但隨年歲增長,我們之間的差距將逐漸演變成我望塵莫及之距。

  加之,她連記憶力亦是上佳,不單論寫作這塊,文科我可能都遲早要被她趕過,若非她數理邏輯實在太差,我更可能被拉下第一名的尊位。

  思及此,我感覺胸口一陣沉悶——我不能輸!誰都不能搶走這專屬我的位置。

 

  ‧

 

  「寧涵,可以教我這題嗎?」

  我頷首,自雅雯手中接過試卷,細細講解。

  雅雯是我升上國中後新選的朋友,全名孫雅雯,個性略有些羞澀內向、說起話來總輕聲細語,頗有幾分小鳥依人的味道,雖性子與靜舒相比乏味了些,卻也還能忍受。

  而她的排名約莫落於五到七名,外表不差但頂多是中上之姿,無特殊長才……她的一切皆高於平均值之上,可又沒半點出挑之處,倒是片極優秀的綠葉。

  「我懂了,寧涵謝謝妳。」雅雯感激道。

  「不會,有任何問題都可以問我喔。」

  眼見即將打鐘,我仔細梳理下瀏海,迫不及待行至教師辦公室。

  這學期我擔任了兩個幹部,一是早已再熟悉不過的班長,二則是國文小老師……前者是由班導師指派默認,後者則是我渴望並主動爭取的。

  「吳老師。」我擺出四十五度角、露七顆齒的微笑,這是我多次對鏡嘗試後研究出最適合自己的表情。

  「寧涵妳來啦。」吳老師將一疊試卷遞與我:「麻煩妳!先幫老師登記成績再發下去好嗎?謝謝妳。」

  「好的。」

  我才剛旋過身,他便忽然出聲道:「等等!這給妳。」

  說罷,他將一包抹茶餅乾置於試卷最上……我正欲開口推遲,他卻搖頭將食指豎於雙唇前,示意我保密。

  「謝、謝謝……謝謝老師。」我抱著試卷,悄悄將髮絲撩至耳前遮擋熟透的紅耳,故作從容大方走出辦公室。

  一闔上門,我便將那包餅乾待若和氏璧般慎重收至口袋,並用試卷遮擋染上緋紅的雙頰,緊咬下唇抑制將脫口而出的笑。

  吳老師是今年學校新來的實習老師,清俊而風神秀雅,早在開學當日班上便有人瘋傳我們班有個天菜等級的國文老師,但當時我並未多留意。

  直到他步入教室那刻,剎那間萬籟俱寂,雙耳被脫韁野馬般鼓譟的心跳佔據,教室、黑板等景物竟似被氤氳霧氣掩去,逐漸朦朧,唯他的身影越發亙古明晰,落於眼底、映於心底。

  這感覺究竟是崇拜景仰抑或迷戀喜歡,我並不清楚……我唯獨知曉的是,我想靠近他、幫忙他,讓他對我綻放笑靨。

 

  ‧

 

  「寧涵,要參加校刊徵文的散文準備好了嗎?」

  「是的,母親。」我不動聲色微笑頷首,呼吸卻不由自主沉了幾分……母親雙眸中閃爍的期望似隕石般自夜空中驟然墜落,重重壓到身上,沉重得令我險些窒息。

  用完晚餐後,我窩在房內一次次反覆默讀文稿,細細推敲用字遣詞。

  每當這時我便會想起靜舒,她寫作時總是行雲流水若信手拈來般,詞藻華美而精確,新穎逗趣的描述更常令人耳目一新……這次校刊徵文每班僅能推派一人,而靜舒是我能否雀屏中選的最大變數,不,應該說是「阻礙」。

  之前的國文段考與國學常識測驗,靜舒都拿了全班第一,成績高了我近十分!而吳老師似乎亦開始留意到班上有這麼個天才學生,兩人時常趁下課你一言、我一語,旁人竟完全找不到切入點,只能無奈放棄。

  而我不願放棄,便站在一旁似花瓶般微笑,不時點頭應和。

  思及此,我心中一陣酸澀……我討厭文學!

  我討厭文學、討厭這失敗者的無病呻吟,可為什麼我身邊重要的人全都熱愛文學?

  無論是父母親、以前的靜舒,抑或現在的吳老師竟都無一例外……自兒時起,有身為知名作家的母親與擔任雜誌總編的父親,眾人總認為我該出口成章、該妙筆生花,該走上文學這條路,可我真正感興趣、擅長的其實是數理。

  但我不敢講也不能講!我不能讓父親與母親失望,我不能。

 

  ‧

 

  「行將就木之人分為兩類:有人憶起自己曾被愛過,有人憶起自己曾經愛過。

   而我,一定會想起自己曾經愛過。」

  拾起地面上掉落的書籤,我瞥了眼一旁留著紅褐色俏麗短髮、穿著制服上衣配牛仔熱褲的女生,這種太妹型的女生會用這麼文藝的書籤……不,應該說她竟然會用書籤?

  未免太不搭調了些。

  「這是妳的嗎?」我滿懷疑問開口,但依然保持著招牌笑容。

  「啊!」她滿臉感謝,雙手接過書籤:「是我的沒錯!謝謝妳!」

  自那次後我才關注起這個女生,她叫林思璿,成績是吊車尾的,唯有數學成績尚可、運動神經倒是挺不錯,情緒波動起伏強烈,標準的頭腦簡單、四肢發達。

  特別的是,她似乎「明戀」我三年級的直屬學長樓恒,家政課後總往他們班上跑,班上更傳聞兩人是青梅竹馬……然而更有趣的是,她與她的黨羽們似乎在欺負靜舒。

  有次我忘了帶課本折返回來拿,經過女廁時,我意外窺見林思璿把靜舒的稿紙給撕了!自那次後靜舒的課桌椅便時常被翻倒或不翼而飛,而她則一言不發默默復原。

  偶爾,她會用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望著我,似乎是希望我幫忙?但我可不想被攙和進這種麻煩事,便直接撇過頭。

  再說,林思璿欺負她對我來說可是有利無弊的吶。

  若林思璿把她參加校刊徵文的文稿撕毀,那第一名豈不就是我囊中之物?爸、媽會感到開心驕傲,而吳老師亦會重新重視起我這個小老師……

  靈機一動,我伸手想自抽屜中抽出筆記本與筆袋,意外摸出兩枚信封。

 

—— 2018 北商文學季【小說創作獎】夢筆生花 —— 

 

章四、旁觀者

  有次哥曾問我喜歡什麼類型的女生,我回憶思琪姊的模樣沉吟一會,才緩緩道——

  「我喜歡如『蓮』一般的女生。」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淨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一如周敦頤〈愛蓮說〉中所言那般,純淨得不食人間煙火。

  而哥聽完後卻捧腹大笑,不給面子逕吐槽:「原來阿恒你喜歡『白蓮花』喔?哈哈哈!」

  「那你自己?你喜歡修遠哥哪一點?」見到哥身後的人影,我刻意問道。

  「哼!」哥聞言兩頰瞬間泛起紅暈,卻嘴硬道:「我、我我哪有喜歡陸修遠那個大混蛋!我喜歡的是腰束奶澎的正咩好不……」

  未語畢,修遠哥便滿臉陰鬱開口:「樓小忻,你再說一次?」

  「呃!老公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今天事務所不是要加班嗎哈哈哈!」

  「你剛剛說了什麼?嗯?」

  「人家錯了啦!親親老公喔……」

  我飄回房闔上門,將空間留給他倆。

 

  ‧

 

  思琪姊過世時,我曾以為我永久失去了喜歡一個人的能力。

  會承諾照顧思璿,一半是出於對她身世的同情,而另一半,卻是想在她的身上尋找思琪姊的影子……可惜兩人除卻那頭象徵荷蘭血統的紅髮外,竟再無相似之處,性子更是迥異。

  然而,當我萬念俱灰時,我遇到了寧涵。

  那日去辦公室繳完收齊的英文作業,一出來,便瞧見一抹纖柔的倩影。

  她雙手懷抱一疊厚厚的試卷,步伐輕盈而靈活,一頭及腰墨髮髮尾隨律動擺盪,竟似誤入塵世的精靈般……我遠遠縱步隨她,赫然發現她是我們直屬班一年級的學妹。

 

  ‧

 

  待放學的人潮散去,我潛入寧涵她們班教室,卻與一個長得極為嬌小玲瓏的女生碰個正著。

  她往寧涵抽屜塞了枚薰衣草色信封,旋過身發覺有人先是一滯,隨後恢復如常,瞄了眼我手上的信封,問道:「給寧涵?」

  她聲音清亮中又帶一絲軟糯,頗為好聽。

  「是啊。」見她一副認真的模樣,我倒是起了玩心:「妳喜歡寧涵?」

  「……我只是,有些話想傳達給她。」語畢,她低下頭,鳳眸中閃過一絲落寞。

  她跟寧涵是什麼關係?兩人是吵架了嗎?我不由得蹙眉,趕緊轉移話題——

  「那妳猜我寫了什麼?」

  話一出口我險些咬舌自盡,我問這哪門子神問題?

  想不到,她沒吐槽我不說,反倒還認真思考了起來:「嗯……是〈愛蓮說〉,抑或〈芙蕖〉嗎?」

  「是〈愛蓮說〉,妳是怎麼知道的?」這回換我訝然,莫非她會通靈不成?

  「你信封左下角的蓮花畫得很傳神……文學獎書法冠軍。」她俏皮眨了眨眼,我則噗哧一笑,莫非是同道中人?

  後我又與她討論了些書法流派與風格,她雖不擅書法,但知識淵博、見聞廣闊,令我不禁折煞於她的學識,起了結交之意。

 

  ‧

 

  「請問我學妹走了嗎?」眼見人潮已變得疏落,我隨手攔下一個眼熟的學弟,問道。

  「喔喔,樓學長你找班長啊!她被天菜叫去辦公室了。」

  原來如此,沒跟她錯過就好:「謝啦。」

  語罷我繼續倚著校門旁的柱子等待,比之當初對思琪姊的暗戀,中間夾雜著哥不說,之後更是莫名被躲著,僅能透過思璿知曉她的近況……所幸,如今與寧涵要順利多了。

  放完信隔夜,寧涵便主動加了臉書並私訊我,可她不知是真不懂抑或不想懂,僅誇了我書法寫得好,對我為何寫〈愛蓮說〉給她倒未深究。

  她如此青澀純淨,應該是真不懂吧?況且她還傳了另一篇文章託我幫忙寫,是否意味著……倏忽,見到那抹朝思暮想的身影,我逕大步上前。

  「學妹,生日快樂。」

  到她身前時我才驚覺她的表情不太對勁,雙眸含露似泣非泣、嘴唇及雙頰均無血色,整個人如失了魂魄般漫不經心。

  「……學長,謝謝。」她顫抖接過我遞來的稿紙與粉藍色小袋,將小袋與其他各形各色的禮物袋一樣掛在手上,攤開稿紙,竟落下點點晶瑩。

 

「宿命中,總有些人能相遇相知,卻註定無法相伴……

 忽然出現、驀然離去,帶來了最繽紛斑斕的一場繁夢。

 

 令人想挽留不知該如何挽留、想回憶不知該從何憶起,

 再波瀾壯闊的情感,最後都化作風清雲淡的一句——

 謝謝你,我親愛的過客。

 

 感謝你出現、遺憾你離去,只願你,安好無虞。   ——舍予」

 

  「怎麼了?」我慌張詢問著。

  「沒、沒事……」她輕聲抽氣,抹去淚珠:「寫得太好了……」

 

  ‧

  

  我永遠記得靜舒過世隔天,那種世界觀崩塌的深刻感受……那個萍水相逢,卻聰慧狡黠令人難忘的她因氣喘病發過世了;而那個青梅竹馬,略有些衝動卻率真憨厚的她是霸凌他人、間接導致靜舒死亡的元兇;最後,那個使人寤寐思服,蕙質蘭心的她似乎亦與此事脫不了干係。

  靜舒過世那日,正是寧涵的痛哭那日,一切是如此湊巧。

  對此我自然是質問過寧涵,可想當然耳,我並無得到任何答案,只得了一堆水製珍珠。

  後來,我藉著修遠哥是靜舒母親公司的法律顧問這層關係,借到了靜舒的日記。

 

  ‧

 

  某些出色的人事物,總在消逝後才真正被知曉……而這「相見恨晚」的遺憾,往往使得它們在人們心目中,成了無可超越的「最好」。

  自我開始閱讀靜舒日記的剎那,便註定我已再也忘不掉她。

  若說那次初遇是種子,那麼這些字句與其中的點點滴滴便是養料,她在我心底落地生根發了芽,雖沒有長成擎天巨樹,卻蔓延成了菟絲將心層層纏繞——導致我如今從文筆、習慣甚至是性格,都染上了她的色彩。

  我大學雖唸的是法律、畢業後亦順利考上了律師,可最後卻成了名網路作家,筆名「舍予」……我想替她續寫那些她未來得及完成的篇章。

  這些年,我仍與思璿、寧涵保持著連絡。

  思璿被法院判定為間接導致靜舒死亡的兇手,在少年感化院接受了五年多的感化教育……出來後她逕去餐廳當了學徒,憑著一手好廚藝,目前在一間中式餐廳擔任二廚。

  並且經過這次鉅變,她終於與父親和解、並接受了繼母,一家三口目前過得幸福美滿。

  至於寧涵,據說她在考前因志願問題與父母失和,學測失利,沒如眾師長所願穿上一襲墨綠制服,而是走入技職體系去了高職第一志願、科大第一志願,最後落腳竹科。

  光陰的流轉從不停歇,無論是我、寧涵、抑或思璿,我們都在不斷成長蛻變甚至衰老。

  可唯有靜舒,她被孤零零亙古囚禁在那最美好的年歲,不生不滅。

  後來我曾無數次幻想她長大後的模樣與際遇會是如何?可若要得到答案……

  興許,只能盼來生了。

 

【評審的話】

  本篇小說以「加害者」、「被害者」、「操弄者」、「旁觀者」四個角度,來組合出整個故事,故事的情節以過去式及進行式的方式交疊出現,敘述觀點轉變,也帶動四個不同立場的人物心理的感受,情節略帶懸疑,容易引發讀者的興趣,對於劇中人物不同的立場,塑造不同的形象,也給人產生多層面的感覺與震撼。

  「加害者」,以「林思璿」為敘述觀點,父親拋棄母親,再娶小三,自己和姐姐還被逼當父親與繼母的花童,……姊姊莫名的死了,善良溫柔的姊姊「林思琪」,因為與「沈靜舒」的父親外遇,懷了小孩,被逼自殺,對於「沈靜舒」埋下陰深恨意。再加上自己所喜愛的「樓恒」,竟對「沈靜舒」具有曖昧情愫,更加深恨意,於是夥同同伴報復霸凌眼中釘「沈靜舒」。

  「被害者」,以「沈靜舒」為敘述觀點,是個個性溫柔才華洋溢卻悲哀的角色,典型的「被害者」,好到每個人都想欺負她的悲劇主角,父母感情不睦,父親一直外遇,招惹是非,母親為留住這個爛得徹底的男人,因而生下自己,父母離異,自己也成了連當「傀儡」都沒資格的「隱形人」。拚命當個好孩子,卻老是被排擠,莫名遭受「林思璿」的排擠、霸凌,更莫名引來好友「陳寧涵」的嫉妒與背叛,莫名成為「樓恒」惺惺相惜的對象,一切的一切都不知道怎麼來的,也不知自己怎麼死的,莫名其妙的「被害者」,最後因「林思璿」的霸凌與報復,好友「陳寧涵」的背叛與設計,引發氣喘身亡,非常「稱職」的「被害者」。

  「操弄者」,以「陳寧涵」為敘述觀點,一個因嫉妒而懷恨的角色,表面上,是「沈靜舒」的閨密,實則嫉妒「沈靜舒」的成績優異、才華出眾,恨「沈靜舒」占盡所有鮮豔光彩,卻還一副「得了便宜又賣乖」的賤人模樣。恨……,尤其「沈靜舒」的優異,成了威脅自己與最愛的天菜等級國文老師——「吳老師」之間的「阻礙」。因此明明知道「林思璿」對「沈靜舒」的恨意與霸凌,不只不幫忙好友,甚至落井下石,從中陷害好友,是個典型的「操弄者」。

  「旁觀者」,就更典型了,完全「旁觀」的「旁觀者」——「樓恒」,與「加害者」、「被害者」、「操弄者」皆有所交集,然而對於對方想什麼,做什麼,皆莫名所以,自己愛慕的對象為「思琪姐」。她活著的時候,自己只是個旁觀者。她為了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而死,自己也不知所以,因此也只能「旁觀」。對於「林思璿」,只因是「思琪姐」的妹妹,於是好好對待,以維持與「思琪姐」的某種天人兩隔的思慕。對於「沈靜舒」萍水相逢,卻又曖昧憐惜,「蔓延成了菟絲將心層層纏繞」,甚至「盼來生了」的懷念,如此看似纏綿的情感,說穿了,不過是對「思琪姐」的移情作用。對於「陳寧涵」也產生一些「楚楚佳人」的曖昧情愫,好像很有情的情思,然後卻能雲淡風輕的觀看這場悲劇,一個完全的「旁觀者」。

  本篇小說情節動人,人物形象鮮明,尤其心理勾畫深刻,是篇不錯的作品,然而因劇情複雜且略帶懸疑,敘述觀點不一且轉變太大,使得情節有些撲朔迷離,讓人不易看懂,尤其「旁觀者」太過「旁觀」,對於劇情的穿針引線效果明顯不足,應有可再加強之處。

 

  本篇講述一個國中女孩被霸凌引發氣喘致死的故事,全文結構透過四個視角呈現:加害者(林思璿)、被害者(沈靜舒)、操弄者(陳寧涵)、旁觀者(樓恒)。透過不同視角的敘述拼湊出整個事件。本文略過霸凌的細節,聚焦於三個女孩的家庭問題,並延伸出此次複雜的霸凌事件。思璿的姐姐思琪之死,與靜舒的父親Lyon有關,導致思璿對靜舒的仇視;靜舒的好友是寧涵,但寧涵嫉妒靜舒的才華,利用思璿去霸凌靜舒,全文儼然就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而樓恒則為一個冷漠的旁觀者,看似有情實則無情。整體而言,本篇小說的結構頗具張力,人物內心的刻畫亦細密,唯旁觀者的心理宜再著墨,使全文更有說服力。

 

—— 2018 北商文學季【小說創作獎】夢筆生花 —— 

評審委員——

 

簡文志 台灣宜蘭人。東吳大學中文系學士、碩士,佛光大學中文系博士,現為佛光大學中文系專任副教授。曾為《乾坤詩刊》同仁,評審過新北市寫字年代、台北市立教育大學、東吳大學、世新大學、佛光大學、台南一中、社區大學等等文學獎約數十場。得過幾次文學獎,寫作以新詩與散文為主,創作散見《人間福報》、《乾坤詩刊》、《光華雜誌》等等報章刊物,擅長新詩與小說研究,近期專務家族寫作。

 

 

 

 

陳慷玲 東吳大學中國文學系副教授。專長為詞學、小說美學、電影美學。曾教授課程有大一國文、詞選、詩選、唐宋詞文化美學、蘇辛詞、詞學專題研究、文學經典選讀、現代小說選讀、張愛玲小說專題、電影美學。曾任文學獎評審類別:古典詩詞、現代小說、現代散文、現代詩、全國學生論文競賽、全國學生多媒體競賽。

 

 

 

 

杜承書 東吳大學中國文學研究所博士候選人。

曾教授課程有大一國文、閱讀與寫作。

曾任文學獎評審類別:現代小說等。

 

 

 

蔡美惠 臺灣師範大學國文研究所博士。現任國立臺北商業大學副教授。專長為文章學、民間文學、文學創作。曾教授課程有國文、文學概論、散文創作、中國商業經典選讀、現代文學欣賞與創作(小說創作)、戲曲欣賞、報導文學與社會關懷、應用文與習作、臺灣族群文學與文化、民間文學等。曾任文學獎評審類別:現代小說、現代散文、現代詩、全國學生論文競賽、全國學生多媒體競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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